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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104.小乖,你真的要我走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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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104.小乖,你真的要我走開?

寶寶屋

“啊,啊……不……不要,不要……走開……”

啪嗒一聲響,勺子被甩落地,濺了一地的粥液。

韓希宸站在門口,高大的身形籠在走廊的陰影裏,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。

站在圍欄小床裏的娃娃,又抓起床上的玩偶,朝他砸過來,哭著叫著,不要他,不要看到他,要他走。

他駐立良久,四周的空氣都隨著那眼底的彌漫的沈重,愈發緊繃。

娃娃扔得沒的扔了,又未好好進食,體力不濟,縮在床角,背著身子,抓著圍欄低低地啜泣。

黑眸觸到那小小的、不斷抖動的肩頭,不自覺地緊縮,袖下的五指亦緊握成拳,微微顫抖著,腳下一動,身子也隨之前傾,卻偏偏在隱約傳來的那聲“媽媽”裏,給硬生生僵在了原地。

周人瞧著這已經僵持了數日的一幕,也只能暗自嘆息,舉手無措。

恰時,許繼歡出了房門,就瞧見韓希宸宛如石雕般站在寶寶屋前,不由蹙了蹙眉頭,心說,唉,又來了。

但看看時間,他還是必須冒死捋虎須,上前道,“韓,吉時快到了,該走了。”

今天,正是大年二十八,黑龍組一年一度最重要的傳統祭天儀式。按照舊制,同古代皇帝祭天一般,事先都算好了吉時,由組織的元老們主持,參加者囊括了全歐亞各地堂主香主以及高層骨幹,十分隆重,可謂黑龍組跨年的一場盛大聚會,舉足輕重。

自然,也不容耽擱。

但韓希宸還是一動不動,目光筆直地看著小床上的娃娃,身形挺得筆直,緊繃的肌肉將黑色及膝的中山裝賁起,胸口壓抑地起伏著,他左胸位置上以金線織繪著一條張牙舞爪的五趾飛龍,仿佛也染上了幾分怒氣騰騰。

看他這樣,許繼歡心下有些急,朝旁邊斜依在墻上的黑梟打了個眼色。

黑梟譏誚地掀了掀唇角,站直了身子,朝屋裏窺了一眼,不發一言,轉身走掉,同樣款式的中山裝穿在他雄昂壯碩的身軀上,行止間衣袂飄動,銀色雕龍袖扣,光芒綻現,霸氣非凡。

“黑子,你……”

許繼歡憤憤地瞪著那果斷走掉的背影,回過頭,便見韓希宸朝門框上用力一打,利落轉身,大步走掉。那翻飛高揚的衣角,正顯示了再也無法壓抑的憤怒。

“哎,韓,等等我。”

許繼歡急忙追上去,他同樣一身及膝中山裝,與韓希宸的金龍和黑梟的銀龍不同,他胸口織繪的是一條黯紅色的紅龍。足上皆蹬一雙千層納底的黑色布鞋,這一身傳統又不失幾分風尚的衣著,便是黑龍組一年一度祭天儀式上,香主以上高層的傳統服飾。

……

下樓時,阿細和阿光阿虎兄弟,恰好提著兩籃果子進大宅。

“唉,大小姐又跟韓哥杠上了。咱弄這些東西,能緩和他倆的矛盾嘛?”

“我怎麽知道,至少,先讓大小姐高興起來,說不準兒哪天天一亮,又好上了。”

“我說,姜水瑤沒來咱大宅時,韓哥和小乖就算有吵有鬧,也不會像現在這樣,僵得嚇死人。”

眾人齊點頭。

恰時,先下樓來的黑梟聽到後,目光一閃,伸手就把三人裏的小頭目阿細提溜到了一邊。他面色嚴肅,不怒而威,就算見慣了韓希宸的冷酷狠辣,此刻被這個“黑閻王”的蒼狼之眼盯著,還是心裏直打鼓。

“黑老大,您這是……”

“我想知道,之前韓希宸跟這小娃娃……”

阿細有些詫異,暗自琢磨之前大宅發生的一些事和那場影樓火拼裏,黑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,及其不動聲色地布置一切,利用姜水瑤誘引出劉健明並戳穿兩人陰謀的手段,雖當時瞧著讓人完全無法理解,說到底卻是真正一心一意為黑龍組、為韓哥著想的好兄弟,便透露了一些情況。

等到韓希宸下樓來時,許繼歡剛要跟著一起上電動代步車,就被突然竄出來的黑梟一把抓住。

“黑子,你幹什麽?”

“幹你!”

“說什麽胡話,餵餵,你不是來真的吧?我可不好你那口,我一直是正宗的BG戀擁護者。韓,救命啊——”

可惜,韓希宸恍若未聞,任許繼歡被黑梟抓下了車。

……

“小乖乖,瞧瞧,誰來看你了?”

張生抱著娃娃下了樓,客廳裏等候已久的客人立即站了起來,跑了過來。

“娃娃——”

來人伸手抱過娃娃,高興地轉了個大圈兒,在娃娃臉上用力親了一口,那滿面的愉悅開懷,讓表情有些木訥的小寶貝,也微微有了些松動。

“娃娃,你不認得我啦?我是姝芹姐姐啊,我們才分開三個月,你就忘記我啦?”

姝芹抱著娃娃坐上罩花的大布藝沙發,忍不住又用臉蹭了蹭娃娃圓嘟嘟的小臉,又問了幾遍,娃娃還是沒有什麽明顯反應,不禁眼中也流露出擔憂的神色。

旁邊,張生和阿細都直朝她打眼色,她立即掃去了面上的遺憾,笑著說起了這三個月,自己身上發生的一些有趣又有意義的事兒。

“娃娃,我拜了一位很不錯的師傅學習武藝,有跆拳道,空手道,還有少林寺棍法,武當拳法,好多好多,可有意思了。娃娃,等姐姐學會了,就可以保護你了。娃娃,你別怕,以後有姐姐陪著你,誰也不敢傷害你。”

娃娃大眼一眨,仿佛多了一絲神彩,她突然擡起小手,拉住了姝芹的一只手,那手指和手背上,都帖著卡通圖案的OK繃。姝芹便攤開手,讓肉肉的小手輕輕觸過那些傷口、繭疤。

“娃娃,這些……”

小寶貝擡起頭,大大的眼底不知何時鋪上一層碎亮的光,小嘴嚅了嚅,終於吐出了一個字,“痛,痛……”

姝芹搖搖頭,眼底亦是一片晶瑩,笑道,“娃娃,這些都是我努力的軍功章。雖然,剛開始真的很辛苦,很疼。疼得晚上睡覺,都睡不著呢!可是,只要忍一忍,熬過去,就不疼了。你瞧,我現在可是功夫少女哦!”

忍一忍,熬過去?

以前打工時餓得前胸帖後背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,或者看到同齡小孩幸福地窩在父母懷裏撒嬌的時候,她總是這樣安慰自己,再加油一步,也許幸福就在轉角。

可現在,她很討厭自己,她看不到幸福的方向在哪裏,她好像一直做個鴕鳥藏在那個幸福的夢裏,不想面對這個殘酷的現實。

姝芹伸出手來,兩只帖著OK繃的大拇指並在一起,合成了一個“功夫熊貓”的圖案,手指曲一曲,那只肥肥胖胖的大熊仿佛都在揮拳踢腿。

姝芹從包裏掏出一個新的OK繃,撒開膠布,一下帖在了娃娃的小肉掌上,笑道,“哈,娃娃,你看,你現在是功夫神童了。”

娃娃看著手背,動了動,熊貓憨傻的笑臉,著實惹人開懷。突然,她覺得身子一輕,便脫離了地球引力似地飛上了半空。

姝芹大笑,“娃娃,你看你看,你又長肥肥了,姐姐的力氣也大了,都可以拋你上天啦!”

正欣慰著小寶貝終於舒眉展顏,姝芹突來這一招,就把大人們嚇住了,急忙上前阻止,就被突然竄來的一道人影搶了先。

“靠,就你那點兒花拳繡腿,還想保護我們家小乖。去去去,回山上練個十年八年地再來吧!”

娃娃頭昏眼花地直喘氣,等呼吸平覆了,眨了眨大眼才看清眼前的人。

“餵,你是什麽人?誰準你進來的?把娃娃還來。”

姝芹一上前,那人抱著娃娃就旋了個身,姝芹一下撲空了有些惱,便一鼓作氣又伸手去抓,哪知道連抓幾次,還不斷提升了速度,都沒有碰到那人一片衣角。便急得她不得不動用了器物幫助,拿起墻上裝飾用的深海魚標本,戳向那人。

“餵餵餵,你這女人怎麽那麽狠啊,你沒瞧見……”

眼見著被魚槍逼到了角落裏,忍不住嚷嚷了起來。

“把娃娃還給我。”

“靠,想得美。娃娃可是我未來的小媳婦兒,憑什麽還給你啊!”

這一激,姝芹的氣勢便徹底爆發了,動作也愈發地伶俐迅猛,那人也躲得越來越辛苦,上竄下跳地把個好好的客廳都給砸了。其他人想阻止,但姝芹卻是典型的越挫越勇敵強我更強的類型,迫得那人就要往大宅外跑去,姝芹大叫一聲,手一撐沙發背,淩空躍起,一下落在了那人面前,魚標直直刺出。那人見已然躲之不過,抱緊娃娃背轉過身,以自身受這一刺。

“芹兒,快住手!”

姝芹的母親高美瑄沈聲一喝,魚槍將將停在了那人背心的致命處。

“臭男人,把娃娃還來!”

那人這才轉過身,看到魚槍指直的位置,暗自抹了把冷汗,面上卻仍是那副太子爺似的高傲模樣,帥氣的下巴一揚,道,“我就不還!有本事,打贏我再說。”

說著,他將娃娃送給搶步走來的張生,回頭就抓向了魚槍,動作又快又狠。姝芹雙眸一睜,迅速收手。兩人你一拳我一腳,便交上了手,一時間,竟然打得難分難舍,難分軒輊,頗有看頭。

可到底少年的功夫是從學走路起,就開始練了。且實戰經驗,比才學過幾個月的姝芹那不知豐富了多少。這十幾招下來,咋看之下似為平手。但若教資深者一瞧,便是少年故意留手,略過了少女多處漏洞,帶著三分認真,七分戲耍,逗著少女直累得氣喘籲籲,才以同一招,挑過了魚槍在手,直指少女大空的心門。

這突如其來的大翻轉,讓姝芹怔楞半晌,也沒回過神來。

沒想到這,這個看起來一副嬌弱貴公子模樣的臭男人,居然如此深藏不漏,一時氣得銀牙暗咬,怒目直瞪。

“芹,姐姐……烈,哥哥……”

就在這氣氛僵滯的一剎,娃娃又開口了,朝兩人同時伸出了小手。

大人們急忙規勸,兩人互瞪一眼,同時冷哼一聲,走向娃娃,一人握住了一只小手。而兩只小手,卻將兩只大手擱在了一塊兒。

兩人的手同時一抖,就想撤開,卻見娃娃大眼裏的希翼之色,又同時忍下了,握了握對方的手,皆稱“不打不相識”。隨即,又各自冷哼了一手,放開了手。

“娃娃,姐姐還有禮物要送給你哦!”

“小乖,烈哥哥也帶了超棒的禮物,祝你生日快樂。”

姝芹送的是一套芭芘娃娃幸福家園套裝。

喬明烈送的卻是一套海灣戰爭HOBBY全兵種限量套裝。

前者,是基於女孩子共有的愛美天性。後者,卻是專門打探過知道娃娃喜歡玩對戰游戲。

兩盒超大號的禮物同時送到娃娃面前,娃娃眨眨大眼,似乎有些消受不起的樣子。

不論怎麽說,經他們這一鬧,小家夥終於精神了不少,不再若往日總是發呆出神精神萎糜。

阿細悄悄嘆息,“韓哥還真是用心良苦啊!”

娃娃精神消沈,便破例讓喬明烈這種外幫人員進來逗娃娃開心。要知道,之前喬明烈嚷嚷了多少次,也沒被批準的。

張生淡笑,“雖然鬧了點兒,小乖總算開口說話了,就是好事。”

正說著,姝芹又跟喬明烈對上了。

“小乖,聽說你彈弓準心一流。走,咱們出去比劃比劃。”喬明烈最近挖到的寶寶傳言裏,最令他感興趣的部分。

“娃娃,咱們來做春節套裝,打扮漂亮了,咱們來拍照。”總之,姝芹就是不想讓“臭男人”順意。

娃娃被兩人一人拉住一只手,左看看,右看看,想勸,又說不出順溜的句子來,苦惱地垂下了小腦袋。

那兩人正吵上了火頭,又要動手時,娃娃卻掙開了兩人的手,朝門外跑去。

“娃娃……”

“小乖……”

這爭鬥目標都自動跑掉了,兩人不得不鳴金收兵追了上去。

就見小家夥自撐著高高的門撐翻了過去,搖搖晃晃地走下三級門階,朝草坪上慢慢滑來的一架輪椅跑了過去。

“大小姐,慢點兒。”輪椅上的少年聲音急切,又朝推他的人說,“媽,快點兒。”

“阿司,哥哥……”

臨近時,少年傾身向前,一把抱住了小寶貝,那張超齡成熟的面容上緩緩滲出欣慰單純的笑意來,讓少年身後的母親也暖暖地笑開。

“哥哥,痛……”

娃娃突然從少年懷裏移開身,大眼瞪著那雙用薄毯子蓋起來的雙腿,小臉上的心疼讓人心都禁不住一軟。

談競司撫撫娃娃的小腦袋,說,“不礙事,只是暫時不宜走路,養個……大小姐,你,你別哭啊,真的沒什麽大,問題……”

說到最後,談競司的聲音也不由弱了下去,早熟的俊臉上也慢慢滲出一絲陰霾來。

娃娃的小手攥著薄薄的毯子,看著那還包紮得密實的腿,小水珠一顆接一顆地打落在深色的褲管上。

雖然當時情況混亂急促,她還是記得很清楚,劉健明那把奇怪的槍擊中少年的腿,深可見骨。她又急又恨,當時也只想到那一個辦法,把他的槍用石子堵住。這個方法,還是那個人教她的。而那個人也被那把槍……

她甩甩頭,甩掉腦海裏不應該出現的畫面,擡頭對談競司一笑,說,“阿司,哥哥,謝謝你!”

這一聲軟軟的、甜甜的話兒,就像蝴蝶輕撲著羽翼,刷過人心,便撲去了人心上的那抹冰冷的陰霾,少年俊秀的面容被重新點亮。

“大小姐,沒關系。保護你,是我的責……我自願的。”

說著,談競司扭頭看了看身後的母親,母親抿唇輕笑,朝他點了點頭,仿佛是已經完全認可了他的某項決定。

這對為生存而不斷努力掙紮的母子,在陽光下如此默契的相視而笑,看在娃娃的大眼裏,悄悄蒙上了一層讓人不易察覺的落寞。

“好你個談競司,就你最沒用,上一次戰場就受這麽重的傷回來,存心博取咱們家小乖的同情心啊!真不公平。”

“呸,你還好意思說呢!之前攝影樓出事,競司為救娃娃受傷,當時你在哪兒啊?”

“當時,我……我在給娃娃挑重要的生日禮物呢!我怎麽知道會出事兒啊?”

“哼,還說是自己未來的小媳婦兒,根本就沒擱心上。”

這兩人將要吵上時,大人們連忙叫著吃飯了,才悻悻然地結束了大戰。

……

“小乖,”喬明烈苦著臉湊上前,“我這麽想你,好不容易才突破你們家韓暴君的封鎖線跑進來,你好歹也給我一個可愛的笑臉啊!來,乖,笑一個。”

“娃娃,咱們女孩子只能對自己喜歡的男生笑。這種臭男人,不理也罷。”

喬明烈氣得甩過去一記眼刀,回頭又靦著臉討好,“來嘛,小乖,你最可愛,你最漂亮,你最聰明了,來給未來老公笑一個。人家好久沒看到你可愛的小缺牙,想死我了!”

他一邊說著,一邊嘟嘴過去就要親。

突然一道銀光落下,這鹹豬嘴就落在了亮晃晃的鏟子上。

他一移開,就瞧見姝芹沖他直抖眉,正要起哨,咯咯咯的笑聲響起。

娃娃竟然笑了。

眾人心頭都是一喜,才見喬明烈的嘴巴上沾了鏟子上的菜葉,宛如一撇小胡子斜斜地搭拉在嘴角。

哢嚓——

阿細將這頗具紀念意義的滑稽一幕,拍了下來,頓時惹得喬大少爺哇哇直叫,就追去搶相機了。

“媽咪,這個菜好好吃哦!”姝芹拿回鏟子,撚過上面的一塊菜丟進嘴裏,笑得很滿足。

高美瑄笑斥道,“快把鏟子拿來。學了幾招,就老愛這麽賣弄。喲,南瓜湯做好了,你先餵大小姐吃。”

“我也要啦,我要吃南瓜派。”

“知道,都有。唉,等等,先把手洗幹凈再吃。你這孩子!”

旁邊,談競司端著一個裝滿各色豆子的碗過來,笑道,“大小姐,嘗嘗我媽媽做的什錦豆羹,很好吃哦!”

談媽媽給娃娃戴上小圍兜,細長的指輕輕撫了撫娃娃的小臉,道,“你競司哥哥小時候可挑嘴了,每次我給他做這個豆羹吃,就不挑嘴了,胃口還很好。”

——好香啊,媽,涼拌白肉,我的最愛。

她的媽媽,已經不在了,這一世再也吃不到那種味道的涼拌白肉了。

——寶寶,媽媽和丁阿姨給你做的南瓜玉米粥,可香了,來嘗嘗。

那個時候,她以為,那個女人真的洗心革面。

到底是天生骨肉血緣的關系,怎麽會有不愛自己寶寶的媽媽呢?再怎麽說,十月懷胎,她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,那種痛,做為一個女人,怎麽會忘記,怎能忘記?

她想,姜水瑤還是喜歡她的吧!

那段時間,好多人都說她長得像姜水瑤,未來一定是個小美人兒。相處不過月餘,她也從最初的抵抗,到慢慢接受了事實。

高爾夫球場時,姜水瑤舍身撲來救她時,她真的相信了。相信,如果她也能主動一點,拉近彼此的關系,也許,就可以尋回前世一般的母親情感。

她明明有媽媽的啊!

她真不想,今生明明有媽媽,卻像個孤兒似的。

卻原來……

她永遠是姜水瑤追求自己幸福生活的活跳板兒。

姜水瑤的哭求、討好,正如韓希宸所說,那都是“表面”作派,那都是為了博取旁人的同情心,騙取她的信任。

是不是,只有在生與死之間,做出的選擇,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本性呢?

所以,當初姜水瑤為了自己活命,把做為劉健明孽種的她,推了出去。

也因為如此,姜水瑤知道做為背叛者,落在韓希宸手上會生不如死,又選擇把她做保命符兼擋將牌,用來要脅韓希宸,跟著劉健明落跑。

總之,對今生的這個媽媽來說,有用時,可以千言百計地討好,無用時,就可以毫不猶豫地利用完了拋棄掉。

那麽,對韓希宸來說,是不是,她可以為他撈回地盤,以她做借口整頓幫派和整個港城黑道,還幫他引出叛徒和仇家……聽說劉健明還是跑掉了,也許未來她還可以幫他除掉這個叛徒,才會那麽拼命地去救她?

張生爸爸總說,韓希宸是真的喜歡她,格外心疼她,才會如此重視她。

她已經,無法理解了。

連親生母親都可以棄她於不顧了,無所不用其極地利用她了,她還是韓希宸的仇人。

事實上韓希宸並沒有因為她而對仇人有絲毫容情,之前那個龍頭九,她聽說與之相關的人都死得一個不留,韓希宸殘忍的連坐手段,依然橫行於所有與之敵對的仇家身上,完全沒有改變。

讓她怎麽相信,毫無血緣,若不是因為這中間的利益牽扯,他怎麽會對一個才相處一年的小奶娃有那麽深厚的感情?

聽說姜水瑤做了他四年的女人,當初他都可以毫不留情地下革殺令,她怎麽會指望他對自己存著什麽特殊的情感?也許,等她長大了,也會跟談競司一樣,有這樣那樣的利用價值。

記得他們剛在一起時,他就說過,凡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。

……

“大小姐,你怎麽了?怎麽……又哭了?”

“小乖乖,別哭啊,是不是豆豆不好吃,那咱們不吃了。”

“小乖,你最愛吃的玉米羹,裏面有小蝦米哦?”

似乎毫無征兆,娃娃大大的眼睛裏,又蹦出了水珠子,一時弄得眾人都很奇怪,連趕著又哄又勸。

這時,剛剛舉行完祭天儀式的韓希宸回來了,一進屋便聽到飯廳那方的聲音。

他眉心一蹙,目光卻直直落在樓梯口,腳步仿佛被定住,躑躅不前。

跟在他身後回來的許繼歡一個沒註意,就撞了上來,“哎,韓,你怎麽不走啊?這趕緊換了衣服,還要去……喲,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人,未經本戶主允許就跑到咱的廚房重地興風作浪,不行,我得……”

他這一擼袖子就要蹬過去,卻一把被韓希宸扯了回來,丟下一句“去換衣服”,自己則轉了方向。

一進飯廳,便看到一群人圍在娃娃餐椅邊。

“韓哥,您……回來了?”張生最先看到來人,剛喚了一聲就被一道厲色消去了聲。

其他人立即散了開,除了喬大少還不死心地拿著一根玉米棒子哄著。

坐椅上的小娃娃,微微垂下的小臉蛋,被窗外的陽光勾勒出一個委屈哀傷的線條,一顆顆的小水珠,順著圓潤的臉部線條滾落,最後匯聚在肉肉的小下巴上,不負重力地,打落在那雙緊緊絞擰的小手上。

他的心便是緊緊一抽,走上前,抽過壁櫃上的紙巾。

“小乖……”

輕輕的一聲喚,卻似一道悶雷,敲在她心上,讓她渾身禁不住地一顫,擡起淚漣漣的小臉,看到來人越走越近。

大眼一眨,就是一串飽滿得宛如珍珠般的水珠劃落。

“別哭……”

——韓希宸,你騙人!

——你利用我和寶寶引劉健明出來,好為韓惜瑞和向予城報仇。

——你根本就是個冷血動物,你沒有感情,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寶寶,利用我……

溫柔的勸慰,卻突然化成了一把利刃,狠狠插在人心上,和那溫柔的撫觸一樣,讓人恐懼之中,更生出無法遏止的恨意。

這都是假的,都是假的,通通都是假的!

“不要——”

尖厲的叫聲響起,剛才還淒淒哀哀宛如被人遺棄的小狗般可憐的小娃娃,一下揮手打開了男人伸來的大手,歇斯底裏地吼叫起來,又甩勺子又砸碗,把她面前的所有東西,能扔的全扔了,能砸的也一個不留。

這激烈的反應,看得周人都是一陣冷汗直下。

明明剛剛還好好的,怎麽這一下,就像……瘋了似的?!

那大睜的眼裏,蓄著鷙亮的光芒,讓人驚愕,那,是恨嗎?

可是為什麽?

這麽小的孩子,怎麽會有這樣奇怪而強烈的情緒?!

“走開,走開……不要你……討厭……討厭你……”

邦啷一聲,還盛著香粥的小碗,一下打在男人的額頭上,熱氣騰騰的粥液便順著俊顏流淌下來。

周人大驚,但男人卻一動不動地蹲在娃娃面前,嚇得誰也不敢在這時候插足。

他甚至沒有用手去揩一下,就那樣看著她,眼光都沒有眨動一下,仿佛……無足為奇,仿佛那還冒著熱氣,頗為滾燙的液體,對他毫無影響。

她揚起的小手,就那樣僵在了半空中。

她看著液體滑過那張俊美的側頰,比尋常男子似乎都要白皙細膩的肌膚上,迅速染上一片疼痛的緋紅。

淚水一下滾出眼眶,她眨眼,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閃過的那一抹深沈的無奈,濃麗的墨色迤邐開屏,抹去了所有炫麗的光彩,徒留下寂寞惆悵的黑。

一聲聽不到的嘆息,緩緩從耳邊淌過。

仿佛非常疲憊地說:小乖,你真的要我走開?

那眼眸突然一閉,他站起身,臉上再沒有半分動容的神色,再也不看她一眼,轉身走掉,幹脆,利落。

她張口發出一聲嘶啞地低鳴,卻沒人聽清那是什麽。

他的腳步再無躊躇。

……

黑梟倚在裝飾花架下,將這一切收入眼底,待韓希宸一走,他踱著優雅的步子走進了飯廳,居高臨下地看著呆掉的娃娃。

“黑老大,您這是……”張生從那雙冷戾的黑眸中,讀出了不安,立即上前。

然而,黑梟早計算好的事兒,沒人能插手。

他一伸將娃娃提了起來,便丟下一句,“借玩十分鐘”,便在眾人瞠目結舌中出了大宅。

喬明烈最先反應過來,跳著腳就要去追,就被阿細拉住。

“餵,放手啊,小乖那麽小,哪經得住那大老粗玩啊!要死人的。”

“喬少,你去了,死得更快!”

登時,喬明烈傻了眼。

其他人,都是面面相窺,最終也沒人敢去追。

------題外話------

別急,我保證,下集真的甜回來了。哈哈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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